冰薔薇碎片在艾麗婭掌心割出血痕時,露娜的啼哭突然轉為短促的笑聲。
那些裹着星輝的魔法漣漪穿透牆壁,震碎了走廊里所有燭台的水晶燈罩。
正在擦拭銀器的僕人們驚恐地看到,懸浮的燭火在幽藍月光里拼湊出紫羅蘭花海的幻影。
"原來您早就知道。"茜絲跪在滿地冰碴中,顫抖的手指撫過守護符里睜眼的虛影。
艾麗婭將染血的冰薔薇按在女兒襁褓上,看着露娜用乳牙撕咬花瓣的動作突然頓住——嬰兒舌尖吐出的泡泡里,浮現出萊昂納德與情婦在里爾郡葡萄園交換婚戒的畫面。
地窖台階上的盧修斯突然握緊劍柄。
浸泡過葡萄酒的佩劍正在他手中發燙,劍柄鑲嵌的月光石映出三年前父親帶他去南境巡查時,那個總戴着橙花香囊的稅務官女兒。
當時父親說那姑娘的綢帶是月光蠶吐的珍品,此刻他才驚覺那些蠶繭本該全部收歸魔堡寶庫。
"二少爺當心!"管家驚呼着撲開搖搖欲墜的酒架。
二哥正用懸浮咒托起爆裂的橡木桶,暗紅酒液里浮動的魔法殘影卻讓他瞳孔驟縮——那個騙他修煉禁術的"摯友",去年生辰時送他的橙花蜜酒,分明飄着與父親袖口相同的紫羅蘭粉塵。
閣樓傳來水晶球炸裂的脆響。
輪椅上的大哥望着滿地閃爍的碎片,蒼白的指尖掠過其中一塊映着橙花手鍊的殘片。
三個月前聲稱能治好他雙腿的巫醫,腕間也有這樣帶着荊棘紋的鏈扣。
露娜咯咯的笑聲從樓下傳來時,他忽然發現那些鏈扣的排列方式,分明是南境俚語裡的"替身"。
"母親要把紫藤廳的冰雕全換成黑曜石?"三哥擦拭着佩劍的手頓了頓,劍穗上凝結的冰珠突然顯露出父親教他元素轉換術的畫面。
當年父親說冰轉火是最無用的技巧,可此刻冰珠里浮現的橙花手鍊正在焚燒婚書——就像他昨天實驗失敗的冰焰術。
艾麗婭將染血的守護符浸入露娜的牛奶碗,看着翡翠色眼睛的虛影在乳白色漩渦里扭曲成蛇形。
茜絲突然奪過碗潑向窗外,奶液在半空凍結成十七枚冰棱,每根尖刺都釘着一片紫羅蘭花瓣——正是萊昂納德每年結婚紀念日別在她衣領的數量。
"去請三位少爺來挑新窗簾。"夫人撫摸着露娜發間自動編織成南境地圖的胎毛,"就說我要用月光綢重新裝飾主臥。"當嬰兒抓住她滴血的手指按在冰牆上,整面牆體突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賬目,里爾郡葡萄園的進項里藏着七筆流向橙花莊園的暗賬。
盧修斯在地窖深處找到了1973年的酒桶。
劍尖挑開封印的瞬間,橙花香氣裹着張泛黃的情箋飄出來,日期落款竟是他出生前三個月。
當月光透過氣窗照亮信紙上"我們的孩子"字樣時,少年突然想起父親書房暗格里那柄鑲着橙花寶石的短劍——劍鞘紋路與他佩劍的流蘇編織手法同源。
露娜的啼哭再次響徹城堡時,所有懸掛家族徽章的位置都結出冰霜。
大少爺輪椅碾過走廊地毯,看着金線繡制的紫羅蘭在冰晶里蛻變成橙花圖案;二少爺的咒語書無風自動,停在記載"靈魂置換"的那頁;三少爺的劍穗自動焚燒,灰燼里露出一截月光綢殘片。
"明日茶會該用新采的紫羅蘭。"艾麗婭對鏡梳理着發間的冰棱簪,看着茜絲將橙花精油倒進露娜的洗澡水。
當嬰兒拍打水面濺起的泡泡顯現出父親正在簽署財產轉讓書的畫面,夫人簪尖滴落的血珠突然凍結成微型劍刃,精準刺破每個浮現着橙花標記的泡泡。
月光偏移到地窖第三根石柱時,盧修斯的劍鋒凝住了酒液里最後一道殘影。
父親握着橙花手鍊的左手小指缺失的戒指痕,與他寶庫深處那枚傳承戒指內側的磨損紋路完全吻合。
少年突然想起上周父親撫摸他佩劍時說"流蘇該換成更穩重的樣式",此刻才驚覺那語氣與守護符里虛影的呢喃如出一轍。
城堡頂層的星象儀突然瘋狂旋轉,露娜的胎記在穹頂投下南境地圖的投影。
大少爺發現里爾郡的坐標與他輪椅扶手上的魔法陣核心重疊,二少爺的咒語書在投影里顯露出父親修改過的古老契約,三少爺的劍柄寶石映出情箋上的火漆印——正是父親讓他練習魔法印章時用的模板。
當子夜鐘聲再次響起,萊昂納德袖口的紫羅蘭暗紋正在城堡每個角落蛻變成橙花。
露娜咬破的奶嘴滴落帶着星光的血珠,在艾麗婭掌心匯成微型南境沙盤。
夫人看着女兒用口水畫出的行軍路線,終於露出城堡女主人應有的冷笑。
月光攀上地窖第四根石柱時,盧修斯劍尖凝結的酒珠突然炸開,飛濺的液體在半空凝成七枚發光的南境文字。
少年盯着懸浮的"私生子繼承權"字跡,指節幾乎要將劍柄上纏繞的橙花銀絲捏碎。
他記得這柄十六歲生辰時父親親手贈予的佩劍,此刻卻像握住條淬毒的銀環蛇。
"三少爺,夫人請您去挑窗簾。"僕人的聲音驚得少年後退半步,靴跟撞在酒桶上發出空洞迴響。
他望着滿地散落的情箋碎片,突然發現每片殘紙燃燒的灰燼都在地磚縫隙里遊走,拼湊出橙花莊園與魔堡之間的暗道地圖。
閣樓里的大哥正將輪椅扶手拆解成星盤狀,泛着紫光的魔法陣核心竟與南境地圖裡爾郡的坐標重合。
當他用銀匙敲擊陣眼,葡萄園虛影里浮現出父親修改過的地契條款——那些本該用於修繕魔堡防禦工事的秘銀,竟被熔鑄成三十六枚橙花紋章戒指。
"靈魂置換術的施法材料..."二哥的指尖划過咒語書泛黃的書頁,父親批註的字跡突然滲出暗紅血珠。
當血珠滾落到"至親骨血"這個詞組時,書頁猛然竄出幽藍火焰,顯現出附加條款里用隱形墨水寫就的繼承人更替協議。
三哥的劍柄寶石突然開裂,掉落的碎片在地面彈跳着組成父親情婦的面容。
當他用冰焰術灼燒這些碎片,融化的銀水竟順着佩劍紋路倒流,在劍身顯露出父親教導他元素轉換術時暗中篡改的咒語音節——那些錯誤引導導致他連續三年無法突破中級魔法師。
艾麗婭抱着露娜走過掛滿冰霜族徽的長廊,嬰兒啃咬的銀質搖鈴突然發出鐘鳴般的巨響。
夫人駐足凝視鈴鐺表面浮現的橙花火漆印,發現露娜口水畫出的紋路正與寶庫深處某個封印匣的禁制完全吻合。
當茜絲捧着月光綢樣品出現時,襁褓里突然飛出十七顆乳牙形狀的冰晶,精準地釘在每匹綢緞標註的產地印章上。
"三哥的劍穗流蘇少了兩股呢。"露娜突然發出含混的囈語,翡翠色眼眸倒映着盧修斯佩劍上即將斷裂的銀絲。
正在地窖顫抖的少年突然發現,劍柄纏繞的橙花銀絲里藏着極細的魔法迴路,與他昨日在父親書房暗格發現的詛咒人偶髮絲如出一轍。
子夜鐘聲第二響時,所有冰霜族徽同時滲出橙花汁液。
大少爺輪椅扶手的魔法陣自動重組為南境沙盤,二少爺咒語書里掉落的血珠在地面畫出靈魂置換陣圖,三哥佩劍的裂痕中湧出大量偽造的修煉記錄。
露娜抓着艾麗婭的珍珠項鍊咯咯直笑,每顆珍珠表面都映出父親在不同場合佩戴的十七枚戒指——那些寶石內芯全藏着微型契約捲軸。
當城堡西翼傳來瓷器碎裂聲,盧修斯佩劍的流蘇終於繃斷。
散落的銀絲在月光里扭曲成父親年輕時的模樣,正將某個裹在橙花襁褓中的嬰兒交給戴面紗的女人。
少年突然想起自己魔法覺醒那天,父親撫摸他發頂時說"你眼睛顏色隨了南境的祖母",此刻才驚覺寶庫畫像里那位祖母的瞳色分明是紫羅蘭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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