纏枝煞 4: 焚骨成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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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書 Inktalez
雄雞第三聲啼鳴卡在喉頭,沈園上空的陰雲凝成漩渦狀。 0
沈墨白跌坐在傾頹的祠堂前,掌心的八卦鏡碎片映出詭異畫面:穿月白衫子的柳姑娘正在棺材鋪扎紙人,發間玳瑁梳沾着血漬,案頭擺着他幼時最愛的茯苓糕。 0
"少爺看腳下!"福伯沙啞的嘶吼被雷聲吞沒。 0
青石板縫隙湧出混着紙錢灰的黑水,數百具琉璃罐中的胎兒骸骨順流漂來,在他腳邊堆砌成蓮花祭壇。 0
最小的那具骷髏突然張口,乳牙間銜着片玳瑁梳碎片。 0
沈墨白踉蹌奔向棺材鋪,百年槐樹正在暴雨中燃燒。 0
七道鐵索熔成赤紅,樹洞中那隻戴着瑪瑙扳指的手骨突然屈指成爪,將他的西裝下擺釘入泥濘。 0
焦黑的樹皮剝落處,顯露出三十年前用胎血寫就的合婚庚帖:"沈門柳氏雪娥,配與沈氏槐根為妻..." 0
"這才是真正的棺槨。"福伯用桃木劍劈開樹幹,焦臭的屍油噴濺而出。 0
盤虬的樹根糾纏着兩具屍骨:柳姑娘的頸椎被鐵鏈絞斷,懷中緊摟着具嬰孩骸骨;沈祖蔭的右手插在她胸腔,指骨間纏着褪色的鴛鴦肚兜。 0
留聲機刺耳的運轉聲穿透雨幕。 0
沈墨白回頭望去,那台西洋機器竟漂在黑水中央,黃銅喇叭里傳出變調的童謠:"...親兒猶作纏枝骸。" 0
所有紙人應聲立起,畫着沈家人面容的慘白面孔裂開笑容,眼窩裡嵌着的槐樹籽突然發芽。 0
"纏枝煞要成了!"福伯將八卦鏡碎片按在沈墨白心口,反手將桃木劍刺入自己咽喉。噴涌的鮮血在雨水中繪出巨大符咒,老管家最後的遺言混着血沫:"鏡子...照...樹洞..." 0
沈墨白顫抖着舉起八卦鏡,鏡光掃過槐樹焦屍的瞬間,留聲機黑膠唱片炸成碎片。 0
每塊都映出不同畫面:七歲那夜他被按在棺材前滴血認親;柳姑娘的銀鐲在雷擊木上磨出鎮魂釘;福伯偷偷將他的胎髮縫進鴛鴦肚兜... 0
地底傳來沉悶轟鳴,沈園地面裂開無數縫隙。 0
扎紙人們手拉手跳起儺舞,將焦黑的槐樹枝插進眼眶。沈墨白在眩暈中看見柳姑娘的幻影,她腐爛的指尖輕撫他眉心:"沈家用你的血延續詛咒...現在該用他們的骨重寫族譜..." 0
第一道火舌竄起時,鎮民們看見數百紙人托舉着琉璃罐繞火狂奔。 0
那些浸泡胎兒的液體遇熱蒸發,在空中凝成血色"囍"字。更夫發誓他聽見火中傳來《百鳥朝鳳》的嗩吶聲,混着瑪瑙扳指在骨灰中迸裂的脆響。 0
九年後秋分,省城來的考古隊撬開沈園地窖。 0
穿白大褂的年輕學者蹲在水晶棺前,毛刷掃過棺蓋刻文:"光緒廿三年霜降子時生人,沈氏纏枝棺主。" 0
閃光燈亮起的剎那,所有人倒吸冷氣——棺內穿西裝的男子雙手交疊成同心結,斷裂的桃木鏡貫穿的心口處,暗紅蓮紋正在皮下緩緩蠕動。 0
 
"教授!這些焦屍不對勁!"助手的聲音帶着哭腔。 0
成環形跪拜的屍骸突然集體轉頭,燒融的眼窩對準水晶棺方向。每具屍體的牙齒都緊咬着翡翠紐扣,正是當年沈祖蔭壽衣上的陪葬品。 0
午夜收工時,留聲機突然在文物箱裡自行運轉。 0
教授顫抖着湊近聆聽,黑膠唱片空轉的沙沙聲中,漸漸浮出女子哼唱的童謠。 0
他猛然想起日間在棺中發現的銅鏡碎片——那上面根本沒有人影,只有棵燃燒的槐樹,每根枝條都掛着穿西裝的沈墨白。 0
暴雨傾盆而下,考古隊臨時帳篷在風中搖晃。 0
值夜的保安揉着眼睛發誓,他看見棺材鋪舊址的灰燼里,冒出株嫩綠的槐樹苗。 0
月光下有個穿月白衫子的女人蹲在樹旁,正往土裡埋着台留聲機,黃銅喇叭上凝着暗紅血漬。 0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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