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晶融化的水珠沿著軒宇的鎖骨滑落,我盯著那抹水痕數到第七滴時,他喉結處的魂契紋突然絞住我的視線。
指尖無意識撫上自己頸間同樣的紋路,卻被他擒住手腕按在繡著猙獸的軟枕上。
"玄界府邸的靈泉能溫養魂契。"他指尖凝出半朵霜花,在我腰封暗扣處逡巡,"明日搬過去?"
軟枕裡突然刺出半截猙獸尾毛,我借勢翻身躲開他的觸碰:"仙門靈脈尚需溫養......"錦鯉戲蓮的腰封突然被霜花凍成冰片,碎裂時露出貼身的小衣。
軒宇低笑時呼出的寒氣撲在我後頸,我慌忙拽過冰晶衾被裹住身子,被褥縫隙裡透進他玩味的聲音:"夫人莫不是怕玄界泉眼太燙?"
窗外巡視的火鉗虛影突然戳破窗紙,爺爺的煙嗓裹著火星子砸進來:"瑤丫頭要泡靈泉?
東院那口千年寒潭......"話未說完就被軒宇彈指凍成冰坨,我趁機滾到拔步床角落,後腰撞上鎏金床柱時帶落了雲母簾鉤。
九重鮫綃帳轟然垂落,滿室靈光流轉間,軒宇掌心的玄霜突然化作赤金流火。
我望著他眉心血色漸濃的魂契紋,忽然想起母親遞來婚書時欲言又止的模樣——玄界仙尊每逢月晦便要借道侶精血壓制邪煞。
玉漏聲穿透三重結界時,軒宇頸側魂契紋突然游出暗金藤蔓。
我本能地掐訣召出靈蝶,卻被他捏碎翅膀按在枕上:"八百靈泉池,總比這四面漏風的拔步床......"
傳音符炸開的青光打斷他未盡的話語,冰晶衾被上浮起王萱半透明的虛影。
玄界特有的紫藤花香混著她腕間攝魂鈴的脆響,我望著軒宇驟然繃緊的下頜線,突然被翻湧的靈血嗆得咳嗽。
"子時三刻,老地方見。"王萱的尾音纏著桃花煞的紅霧,軒宇捏碎虛影的動作卻比往日慢了三息。
碎裂的靈光濺在雲錦枕面上,燙出七個排列成北斗狀的焦痕。
我數著第七個焦痕邊緣的灰燼,聽見自己裹著冰碴的聲音:"玄界府邸的靈泉,是給仙姬試香用的?"指尖凝出靈蝶去撲那些灰燼,卻被軒宇呼出的寒氣凍成冰晶。
他突然將我拽進懷裡,玄霜凝成的鎖鏈纏住我試圖結印的雙手:"她配不上玄界靈泉。"這話本該是安撫,可鎖鏈上浮現的玄界圖騰裡,分明映著王萱額間花鈿的紋樣。
冰晶融化的水漬在鮫綃帳上洇出並蒂蓮的輪廓,我掙開鎖鏈時腕間紅痕恰與軒宇頸間魂契紋重疊。
他忽然咬破指尖抹在我唇上,凝血草混著玄霜的氣息刺得眼眶發酸:"若她今夜被噬魂陣所困......"
"仙尊自當憐香惜玉。"我咽下腥甜瞪他,舌尖卻嘗到他故意渡來的冰蓮露。
甜膩的汁液滑過喉間時,窗柩上爺爺的火鉗虛影突然暴漲三寸,將試圖分裂的拔步床重新焊成鐵板。
軒宇低笑時胸腔震落的冰晶落進衣領,我數著他頸側跳動的經脈,忽然發現魂契紋竟遊到了耳後。
指尖尚未觸及那抹暗金,就被他捉住按在心口:"八百靈泉池......"
第二道傳音符炸開的瞬間,王萱帶著泣音的呼喚混著猙獸嘶吼傳來。
軒宇捏訣的手勢在聽到"育嬰囊"三字時驟然停滯,我望著他瞳孔裡浮動的玄界圖騰,突然扯散腰間綴著護心鏡的絲絛。
"子時要過了。"銅鏡映出我頸間發亮的魂契紋,軒宇突然將我腕間紅痕按在鏡面。
冰晶沿著鏡緣攀爬時,我聽見他喉間滾動著未出口的辯白,卻故意讓靈蝶撞碎凝結的霜花。
菱花鏡裂成八瓣的脆響中,我數著鏡面映出的七重幻影,最後一片碎鏡裡恰好映出王萱額間花鈿的殘光。
軒宇突然將碎鏡碾成齏粉,飛揚的晶塵裡,他染著冰蓮香的手指撫過我手腕滲血的齒痕。
梆子聲穿透三重結界時,我望著窗外巡視的火鉗在雪地上烙出的焦痕,突然聽見自己裹著冰碴的聲音:"那八百靈泉......"話未說完就被他封住唇舌,玄霜凝成的鎖鏈這次纏上了兩人交握的指尖。
冰蓮香在唇齒間碎成細雪,鎖鏈碰撞聲驚醒了拔步床四角懸掛的鎮魂鈴。
我偏頭躲開他欲加深的吻,碎鏡塵撲簌簌落進鎖骨凹陷處:"玄尊若想救人,何須拿靈泉當幌子?"
纏在指尖的玄霜鎖鏈突然繃緊,軒宇眉心血紋竟遊出半片桃花形狀的暗影。
這發現讓我喉間發苦,母親說玄界仙尊的魂契紋只會為命定之人變色,可那日婚書燙金印落下時,他頸間分明是雪色銀紋。
"八百靈泉池確實能溫養魂契。"軒宇突然鬆開鎖鏈,碎冰凝成的鏡面重新拼合,映出我頸間泛著赤金的紋路,"但王萱……"
我截斷他的話頭,靈蝶撲棱著撞碎鏡面新結的霜花:"但她在玄尊心裡,仍是需要子夜相會的舊人?"尾音被自己驚了一跳,這酸澀竟比方才咽下的凝血草更嗆人。
軒宇忽然低笑,笑聲震得床柱上的鎏金纏枝紋泛起漣漪。
他指尖凝出玄霜繪就的星圖,第七顆星辰的位置赫然是王萱額間花鈿的模樣:"三百年前她為奪玄界秘寶,在合巹酒裡摻了蝕骨散。"
冰晶星圖突然扭曲成猙獰獸首,我望著王萱虛影在獸齒間破碎,喉間突然湧上不合時宜的憐憫。
軒宇卻將星圖揉碎撒在冰晶衾被上,碎光映出他唇角自嘲的弧度:"本尊親自將她押入蝕骨淵時,她咒我永世不得真心。"
床幔外的火鉗虛影突然發出爆裂聲,爺爺的靈識終究衝破了玄霜結界。
我趁機翻身坐起,雲母簾鉤勾散的青絲垂落腰間:"所以今夜……"
"所以今夜本尊若去,便是應了那詛咒。"軒宇突然攥住我腕間紅痕,魂契紋竟順著相觸的肌膚遊進他掌心,"風小姐當真以為,靈幻仙門值得用千金之軀換百年靈脈?"
窗柩上凝結的冰花突然炸開,我望著飛濺的冰碴在錦被上劃出裂痕,突然想起那日母親撫著婚書落淚的模樣。
護心鏡從散開的絲絛間滑落,鏡面映出我驟然蒼白的臉:"玄尊難道以為,我圖的是玄界尊後的虛名?"
軒宇頸側魂契紋突然蔓出暗金藤刺,他抬手抹去我唇上冰蓮殘香的動作近乎粗暴:"難道不是?"玄霜凝成的猙獸虛影在他身後浮現,猩紅獸瞳裡映著我淩亂的倒影,"你們靈幻仙域的傳訊蝶,此刻正在東廂房窺探玄界結界陣眼。"
護心鏡撞在鎏金床柱上的脆響驚散了猙獸虛影,我望著鏡面裂痕中流淌的靈血,突然笑出聲:"原來玄尊留著育嬰囊的殘片,是為防著仙門探子?"指尖故意撫過他心口位置,那裡藏著玄界至寶的靈息,"這般小氣,倒比傳聞中更……"
未盡的話語被他突然地欺近碾碎在枕席間,軒宇周身玄霜竟化作灼人的金焰。
我望著他瞳孔裡浮動的玄界圖騰,忽然發現那紋樣與母親婚書上的封印符竟有七分相似。
"本尊小氣?"他咬破的指尖按在我頸間魂契紋上,刺痛混著冰蓮香漫過四肢百骸,"那風小姐不妨說說,新婚夜藏在合歡枕下的破界梭,此刻沾的是哪界靈息?"
拔步床突然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,九重鮫綃帳被玄霜與靈蝶撕成碎片。
紛揚的鮫綃殘片中,我望著他眉間愈發鮮豔的魂契紋,忽然伸手扯散他束髮的冰晶鏈:"玄尊這般在意,莫不是……"
鎏金床柱上的纏枝紋突然活過來般勒住手腕,軒宇染著血腥氣的呼吸撲在耳畔:"莫不是什麼?"他指尖撫過我腕間滲血的齒痕,玄霜竟凝成與王萱額間相同的桃花紋,"說啊。"
窗外巡視的火鉗虛影突然發出尖銳嘯鳴,子時的更漏聲穿透五重結界。
我數著他頸側跳動的經脈,在第七聲漏響時輕笑:"莫不是……醋了?"
玄霜凝成的鎖鏈應聲碎裂,軒宇突然將我腕間紅痕按在滲血的唇上。
腥甜混著冰蓮露在舌尖炸開時,魂契紋竟在我們相觸的肌膚間遊走出全新的圖騰。
拔步床四角的鎮魂鈴同時炸裂,飛濺的銅片在鮫綃帳上劃出星軌般的裂痕。
"本尊從不在意棄子的心思。"他碾碎最後一塊傳音符的殘光,玄霜卻溫柔地裹住我凍僵的指尖,"但靈幻仙門的探子若再靠近蝕骨淵……"未盡的話化作頸間刺痛,魂契紋遊走的軌跡突然與王萱的星圖重合。
我望著菱花鏡中兩人交疊的身影,忽然發現他脊背繃緊的弧度與那日接親時如出一轍。
護心鏡的碎片在枕下發出嗡鳴,映出東廂房結界處確實盤旋著靈蝶殘影。
梆子聲敲過三更時,軒宇突然將冰晶衾被化作玄霜大氅裹住我。
他起身時帶落的碎鏡塵在月光下凝成星圖,第七顆星辰的位置卻不再是桃花紋樣。
"八百靈泉……"我在他推窗的瞬間開口,夜風卷著殘雪撲滅案上紅燭,"當真能溫養魂契?"
軒宇回望的眼瞳裡浮動著未散的星輝,玄界圖騰在他掌心明滅三次,終究化作冰晶墜落在窗柩上。
他翻飛的衣袂掃過未說完的星圖,我在漸弱的靈光中數清那竟是母親婚書上的封印符紋。
當第一縷晨光穿透雲母窗紗時,冰晶凝成的星圖早已化成水痕。
拔步床角落的鎮魂鈴殘片裡,殘留著玄霜與靈蝶撕扯的痕跡。
我蜷在尚有餘溫的玄霜大氅裡,指尖撫過頸間顏色混沌的魂契紋——那暗金紋路遊走的軌跡,竟與王萱星圖中破碎的桃花瓣驚人地相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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