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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書 Inktalez
車床飛濺的鐵屑如同熾熱的火星，瞬間燙穿了我那薄薄的工作服，留下一個個焦黑的洞眼。我抓着扳手的手指僵在半空，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不安。就在這時，後腰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擊，是金屬台車失控地沖了進來，我踉蹌了幾步，險些摔倒。老周站在一旁，叼着煙頭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，那油污順着他的扳手套筒，一滴一滴地落在我剛擦得乾乾淨淨的軸承上，仿佛是對我的一種無言的嘲諷。
流水線的傳送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，像是某種痛苦的呻吟。我蹲下身子，想要去摸那漏油的液壓管，卻不料褲腳突然被鐵鈎勾住，整個人失去了平衡，撲進了那污濁的污水坑。混着機油的髒水瞬間灌進我的鼻腔，那種窒息的感覺讓我幾乎要嘔吐。我掙扎着站起來，卻聽見整排車床工都在鬨笑，那聲音如同鋒利的刀片，一刀一刀地割在我的心上。
「夏建又摔狗吃屎了！」黃毛用氣槍吹飛我工具箱裡的螺絲，那釘子在鐵皮屋頂上彈跳的聲音，就像是一顆顆子彈，擊打着我的尊嚴。我數着第17顆螺絲滾進排水溝，指甲縫裡滲出的血絲把扳手的紋路染成了暗紅色，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痛楚。
更衣室的儲物櫃，鎖芯里凝固着口香糖，我踹開櫃門的時候，帶倒鈎的鐵片無情地劃破了我的小腿。我看着那染血的工牌照片，十七歲的我，眼睛裡還閃爍着對未來的憧憬和光芒。可是現在，那團光已經熄滅了，變成了衛生巾的包裝袋，被揉皺後塞在櫃角，仿佛在訴說着我生活的無奈和滄桑。
廁所的隔間裡，傳來老鼠啃噬塑料袋的響動，那聲音讓我感到一陣噁心。我按着小腹蹲下去，手中的驗孕棒上，第二條紅線像淬毒的蜈蚣一樣刺眼。就在這時，冷水管突然爆裂，鏡子裡浮出張主任那張油光滿面的臉，他的假睫毛上沾着冰晶，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：「今晚十點，備品庫。」
機床的散熱口噴出的熱風，灼燒着我的後頸，讓我感到一種難以忍受的燥熱。我摸着口袋裡偷藏的彈簧刀，刀柄被我的體溫焐得發燙。當張主任那帶着蒜味的呼吸壓上來時，我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：「孩子……是你的？」
他金表上的反光刺得我睜不開眼，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：「打胎錢夠買你三個月的工資。」我忍無可忍，手中的扳手狠狠地砸中了他的膝蓋，那一聲悶響讓我感到一種莫名的快感。然而，他很快就反應過來，抓起熱熔膠槍捅向我的小腹。滾燙的膠體灼穿我的皮膚，焦糊味瀰漫在空氣中，血順着操作台流進了冷卻液循環管。
「賤貨，還敢訛錢？」他皮鞋的鞋底碾着我抓刀的手，那種劇痛讓我幾乎要昏厥。我咬碎了嘴裡藏着的鐵片，看着血水從他脖子上噴濺到安全生產標語上，那是一種復仇的快感。牆角的監控探頭閃着紅光，像無數雙腐爛的眼睛在盯着我，但我知道，我已經沒有退路了。
排水溝里泛起了粉色的泡沫，我蜷縮在報廢的機床底下，數着宮縮的次數。血水浸透了我的工裝褲，結出了冰碴。遠處傳來了警笛聲，那聲音越來越近，而我的瞳孔卻開始渙散。雪花輕輕地落在我的臉上，仿佛是在為我送行。我知道，我的一切都將隨着這場風雪而消逝。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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