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細雨綿綿,天地間仿佛被一層沉重的幕布籠罩,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。林修文蜷縮在密道的角落裡,身體微微顫抖,緊張得幾乎要將自己融入這無盡的黑暗之中。他的耳中充斥着頭頂傳來的喊殺聲,那刀劍相擊的聲響透過厚厚的石板傳來,悶悶的,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,卻又無比清晰。他知道,那些聲音就在頭頂,就在他生活了十六年的林府,那裡曾經是他溫暖的家,如今卻變成了一片修羅場。
「修文,記住為父的話。」父親的聲音在耳邊迴響,如同一道道驚雷,不斷敲打着他的心房。「這枚玉佩,是你娘留下的唯一信物,你一定要收好。」父親的面容在記憶中漸漸清晰,那堅定的眼神、嚴肅的神情,仿佛還在眼前。林修文緊緊攥着胸前的玉佩,溫潤的觸感讓他稍稍安心。這枚玉佩是母親留給他的唯一念想,如今卻承載了父親的囑託,成了他活下去的信念。
密道里漆黑一片,伸手不見五指,只有哥哥手中的火摺子發出微弱的光,勉強照亮了前方的道路。林修武一手持劍,一手舉着火摺子,警惕地注視着前方,他的背影在火光中顯得格外挺拔,仿佛是一座山,給予林修文無盡的安全感。然而,林修文的心中卻滿是迷茫和恐懼,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,也不知道他們能否逃出這場災難。
「哥,我們真的不能回去救父親嗎?」林修文的聲音有些發抖,帶着一絲哭腔。他無法接受父親就在頭頂遭受着危險,而他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,無能為力。
林修武沒有回頭,他的聲音堅定而沉穩:「父親說過,無論發生什麼,我們都不能回頭。修文,你是讀書人,你要記住,活着才能查明真相。」他的話語如同一把利劍,刺痛了林修文的心,卻也讓他明白,他們現在能做的,只有活下去,為了父親,為了查明真相。
密道很長,蜿蜒曲折,仿佛沒有盡頭。林修文跟在哥哥身後,聽着頭頂的動靜漸漸變小,心中卻越發不安。他的長衫已經被汗水浸透,腳步虛浮,每邁出一步都像是在與自己的身體抗爭。平日裡他只顧讀書,哪裡走過這麼遠的路。他的雙腿越來越沉重,仿佛灌了鉛一般,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潭中掙扎。
突然,前方傳來一聲巨響,如同晴天霹靂,瞬間打破了密道中的寧靜。林修武猛地停下腳步,火摺子的光芒照亮了他凝重的側臉:「不好,密道出口被堵住了。」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急促,卻依然保持着冷靜。
林修文的心猛地揪緊,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握住。他記得父親說過,這條密道通向城外的竹林,那是他們唯一的逃生之路。可現在,出口被堵住了,他們該怎麼辦?他的腦海中一片混亂,恐懼和絕望如潮水般湧來。
「跟我來。」林修武轉身走向另一條岔路,聲音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。「父親說過,密道還有另一個出口。」他的話語仿佛是一道曙光,照亮了林修文心中的黑暗。
新的密道更加狹窄潮濕,空氣中瀰漫着霉味,讓人幾乎無法呼吸。林修文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困難,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,幾乎要將他窒息。他努力跟上哥哥的腳步,卻感覺雙腿越來越沉重,每邁出一步都像是在與命運抗爭。
「哥……」他剛開口,就聽見頭頂傳來腳步聲。那聲音越來越近,伴隨着金屬碰撞的聲響,仿佛死神的腳步正在逼近。林修武立刻吹滅了火摺子,黑暗瞬間將他們吞噬。兄弟二人屏住呼吸,大氣也不敢出,只能依靠彼此的體溫來感知對方的存在。
腳步聲越來越近,伴隨着沙啞而低沉的聲音:「他們一定跑不遠。主子說了,活要見人,死要見屍。」那聲音中帶着一絲殘忍,仿佛他們只是待宰的羔羊。
林修文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大得驚人,幾乎要從胸腔中跳出來。他死死咬住嘴唇,不敢發出一點聲音。然而,命運卻並不放過他,突然,他喉嚨一癢,忍不住輕咳了一下。
「下面有人!」一個聲音驚呼道。
林修武猛地推開林修文:「快跑!」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急促,卻依然堅定。
密道的石板被掀開,刺眼的光線照了進來,將黑暗驅散。林修文看見哥哥拔劍迎上了跳下來的黑衣人。刀光劍影中,他看見哥哥以一敵三,劍法凌厲,每一劍都帶着決絕的氣勢。然而,林修文知道,以哥哥一人之力,想要抵擋住這麼多追兵,幾乎是不可能的。
「修文,記住,活着才能查明真相!」林修武的聲音在打鬥聲中傳來,仿佛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。「我們分頭走,在京城匯合!」
林修文轉身就跑。他知道,以自己這副文弱的身子,留下來只會拖累哥哥。他心中充滿了愧疚和自責,卻也知道,現在不是糾結的時候。他必須活下去,為了父親,為了哥哥,為了查明真相。
密道盡頭是一處暗門,他用力推開暗門,刺骨的寒風夾雜着雨水撲面而來。他跌跌撞撞地跑進雨中,身後傳來打鬥聲和喊殺聲,卻漸漸遠去。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,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,直到雙腿再也支撐不住,重重地摔在地上。
當他再次醒來時,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床榻上。淡淡的檀香縈繞在鼻尖,讓他的神智漸漸清醒。紗帳輕垂,隱約可見外間有人影晃動。
「你醒了。」一個清冷的女聲傳來,帶着一絲淡漠,卻也透着幾分關切。
林修文勉強撐起身子,看見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掀開紗帳走了進來。她約莫二十出頭,眉目如畫,卻帶着幾分凌厲之氣,仿佛能看穿世間的一切虛偽。她的出現,讓這昏暗的房間瞬間增添了幾分光彩。
「這裡是醉仙樓,我是這裡的花魁柳如眉。」女子在床邊坐下,聲音中帶着一絲疲憊,卻依然保持着優雅。「你昏迷了三天三夜。」
林修文這才注意到,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,傷口也被妥善包紮。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,玉佩還在。他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流,多虧了這位女子的相救,他才得以保住性命。
「多謝姑娘相救。」他想要起身行禮,卻被柳如眉按住。「不必多禮。」她的目光落在他胸前的玉佩上,眼中閃過一絲驚訝。「這玉佩……倒是別致。」
林修文心頭一跳,卻見柳如眉已經移開目光:「你好好休息,有什麼事明日再說。」她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疲憊,卻依然溫柔。
看着柳如眉離去的背影,林修文總覺得這個青樓花魁不簡單。她的舉手投足間,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氣度,完全不像是風塵女子。她的出現,仿佛是命運的安排,讓他在這黑暗的時刻看到了一絲光明。
夜深人靜,林修文卻睡不着。他的心中滿是擔憂和不安,想着哥哥現在在哪裡,想着林府的慘案,想着父親臨終前的囑託。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,灑在他的身上,仿佛是一層淡淡的銀紗。他取出玉佩,借着月光仔細端詳。
突然,他注意到玉佩內側似乎刻着極小的字跡。他湊近細看,隱約辨認出「御賜」二字。他的心中一驚,仿佛被一道閃電擊中。御賜?父親從未提起過這玉佩的來歷,只說這是母親留下的信物。難道……林府的滅門慘案,與朝廷有關?
評論 0 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