叢戩眼疾手快地伸出雙臂,穩穩地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文薈,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會跌倒在地。只見他緊咬着牙關,面色陰沉地說道:「好吧,看在往日情分的份上,這次我姑且先信了你所說的話。不過,若是此刻讓你離開阿敏,從此與這王府一刀兩斷,不再有任何瓜葛,你可願意?」文薈聽後,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,忙不迭地點頭應道:「那是自然!阿敏這個卑鄙無恥的奸賊,不僅殘忍地殺害了袁幫主夫婦,更是欺騙於我,令我一直蒙在鼓裡。如今他惡貫滿盈,終於被皇太極打入了大牢,也算是罪有應得。我對他只有滿腔的憤恨,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、挫骨揚灰才解心頭之恨!所以,這王府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,戩哥,請你速速帶我離開此地吧!」
叢戩微微頷首,沉聲說道:「好,事不宜遲,我們這就走。我已事先安排好了一切,蓉兒就在王府外不遠處的樹林中等候着咱們呢!只要能順利見到她,我們便能一同遠走高飛,遠離這些是非紛擾之地。」說着,他拉起文薈的手,兩人推開房門向外走去。突然,閣樓兩側竄出了幾十名官兵,沖在最前面的一名官兵手握一支長矛斜穿過來刺向叢戩的頭部,叢戩低頭躲過。文薈滿臉驚恐之色,聲音都變了調,高聲尖叫道:「不得無理,你們究竟要幹什麼?」只見為首的那名官兵一臉冷漠與威嚴,對着文薈大聲喝道:「大汗有令,此間王府任何人都不准隨意出入,若有違者,格殺勿論!」
原來,皇太極已然獲悉袁月明知曉了自己的身世秘密。這一消息讓他惶恐不安,生怕袁月明和林寧會藉此對後金造成巨大威脅。於是,皇太極當機立斷,派遣眾多官兵悄悄埋伏於阿敏府內,靜候二人落入陷阱、自投羅網。然而,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,最終等來的並非袁月明和林寧,而是從戩。面對着如潮水般湧來將他們團團圍住的官兵,武藝高強的叢戩毫無懼色。可文薈就不同了,她手無縛雞之力,完全不懂得任何武功技巧。如此一來,要想護着文薈一同殺出重圍,簡直難如登天。
只見叢戩手中大刀揮舞得虎虎生風,眨眼間便已砍傷數名靠近的官兵。就在此時,突然從他左側猛然衝出一名手持長矛的士兵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直地朝着文薈刺去。叢戩瞬間臉色大變,心急如焚之下欲要抽刀回身營救文薈,但無奈此刻正有數名兇悍的士兵緊緊纏住他不放,令其根本無法脫身。眼看着那鋒利無比的長矛即將無情地刺入文薈嬌弱的身軀之中。說時遲那時快,突然間眾人只覺得眼前一道寒光閃過,緊接着便是「鐺」的一聲巨響傳來。原來是一柄寶刀猶如閃電般疾馳而至,精準無誤地擊中了那名士兵手中的長矛。剎那間,強大的衝擊力不僅使得那柄長矛應聲折斷,更是連帶着那名士兵整個人如同斷線風箏一般倒飛而出,重重地摔落在地上,生死不知。
拋出寶刀救下文薈的正是林寧!原來林寧見叢戩進入阿敏的王府許久都未見其身影,心中不禁擔憂起他是否遭遇了什麼不測。心急如焚的林寧當機立斷,率領眾人風馳電掣般地趕到了王府。此時的王府內早已人聲鼎沸,熙熙攘攘之間竟已聚攏了數百名全副武裝的官兵。只聽得為首的那位官兵聲嘶力竭地高喊一聲:「大汗有令,所有膽敢擅闖王府的反賊,統統給我捉拿歸案!」言罷,眾官兵齊聲應和,領命之後便如潮水一般洶湧而上。剎那間,只見林寧手中的日明刀寒芒四射,猶如閃電劃破夜空。伴隨着陣陣清脆的金屬撞擊之聲,已有數名官兵慘叫着倒在了血泊之中,而那鋒利無比的日明刀卻滴血未沾。眨眼之間,林寧便憑藉着出神入化的刀法硬生生地殺出了一條血路,引領着眾人成功逃離了王府這個龍潭虎穴。
一路狂奔之下,林寧帶着大夥朝着東北方向疾馳而去。叢戩和叢蓉二人則緊緊守護在文薈左右兩側,不敢有絲毫懈怠。身後窮追不捨的官兵卻是越來越多,如同附骨之疽一般怎麼甩也甩不掉。眼看着形勢愈發危急,林寧眉頭緊皺,對着叢戩大聲喊道:「師叔,眼下情況緊急,您與師嬸還有蓉兒趕緊騎上那匹汗血寶馬和花驄馬先行一步,速速離開此地。剩下的兄弟們就隨我一同留下斷後殺敵,拖住這些追兵,確保你們安全脫身!」
叢戩一臉堅定地大聲說道:「兄弟們不顧生死地前來營救,我們又怎能拋下大家獨自先行離去呢?要走也是一起走!」林寧深知叢戩的品性和為人,明白此時再多說什麼都是徒勞。於是,眾人一邊奮力抵抗敵人的攻擊,一邊緩慢地向後撤退。可是,後方窮追不捨的追兵卻越來越多,仿佛無窮無盡一般。就在這時,一名官兵頭目站出來高聲大喊道:「給我放箭!」隨着這聲令下,剎那間無數支箭矢如同蝗蟲過境一樣密密麻麻地朝着眾人飛射而來。面對如此密集的箭雨,眾人紛紛舉起手中的兵器,緊緊地護在自己身前。幸運的是,這些官兵射出的利箭暫時還無法突破他們嚴密的防禦。
然而,從四面八方源源不斷湧來的官兵迅速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包圍圈,將眾人困在了正中央。眼看着局勢變得愈發危急起來,只見林寧宛如戰神附體一般,英姿颯爽地騎在那匹威風凜凜的汗血寶馬上。他雙手緊握那把閃耀着寒光的日明刀,左右揮動,上下翻飛,所到之處皆是一片腥風血雨,竟似進入了無人之境。沒過多久,林寧就憑藉着自己高超的武藝成功地帶領眾人殺出了一條血路,並順利地衝破了重重包圍。就在眾人以為已經脫離險境的時候,突然間,一支速度極快、力道極強的利箭直直地朝文薈射去。說時遲那時快,一旁的叢戩眼疾手快,毫不猶豫地揮起手中的大刀,用力一揮,只聽見「鐺」的一聲脆響,那支利箭瞬間被彈飛出去老遠。而就在叢戩剛剛擋下這支利箭的瞬間,他身後的一名狡猾的士兵瞅準時機,猛地挑起手中的長矛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刺向叢戩毫無防備的後背。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,眼看着那鋒利無比的長矛就要無情地刺穿叢戩的身軀。說時遲那時快,一直站在叢戩身前的文薈沒有絲毫猶豫,猛地向前跨出一大步,迅速閃到了叢戩的身後。剎那間,長矛如閃電般直直地刺入了文薈的胸口,伴隨着「噗」的一聲悶響,鮮血四濺開來。
「啊——」文薈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,整個身體像是失去了支撐一般,軟綿綿地倒了下去。叢戩見狀大驚失色,連忙轉過身來,眼疾手快地伸手抱住了即將倒地的文薈。此時的文薈已經氣若遊絲、奄奄一息,她那雙美麗動人的眼眸也漸漸無力地合上了。叢戩心如刀絞,悲痛欲絕地大聲呼喊着:「薈妹,你怎麼樣了?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!快點醒醒,薈妹……」他的聲音充滿了恐懼和絕望,淚水止不住地順着臉頰滑落。
與此同時,正在與敵人奮勇廝殺的叢蓉聽到這邊傳來的動靜後,奮力擊退了一名圍攻她的士兵,心急如焚地飛奔而來。當她看到眼前母親倒在血泊中的慘狀時,頓時淚如雨下,哭得撕心裂肺:「娘,你快點睜開眼睛看看呀,我是蓉兒呀!我們好不容易才見面,您怎麼能丟下我們不管呢……」然而,任憑父女倆怎樣聲嘶力竭地呼喚,文薈始終緊閉雙眼,毫無半點回應。一旁的林寧見此情形也是心急如焚,他高聲喊道:「師叔,事不宜遲,您趕緊帶着師娘騎上這匹汗血寶馬先行離去!」話音未落,只見林寧一個箭步躍下馬來,動作利落地將汗血馬的韁繩遞到了叢戩的手中。緊接着,他伸手將身旁一名正騎着馬的官兵硬生生地從馬背上拽了下來,隨後一把抱起滿臉淚痕、傷心欲絕的叢蓉,輕盈地翻身躍上了馬背。
叢戩沒有絲毫猶豫,一把抱起文薈,翻身躍上那匹雄健的汗血寶馬。隨着一聲呼喊,眾人如離弦之箭一般,騎着駿馬疾馳而出,硬生生殺開一條血路,衝出了重重包圍。他們一路狂奔,不敢停歇,馬蹄揚起陣陣塵土,向着東北方向飛奔而去。一口氣跑出了一百多里地後,人馬皆已疲憊不堪,這才緩緩停下腳步。
叢戩小心翼翼地將懷中的文薈抱下馬背,此時的文薈渾身浴血,身軀漸漸變得冰冷。望着眼前這個曾經與自己相依相伴、如今卻已失去生命氣息的妻子,叢戩心如刀絞,淚水奪眶而出,撕心裂肺地哭喊着:「我們分別了整整十九年啊!歷經無數艱難險阻,好不容易才能再次相聚,可為何你就這樣狠心拋下我和蓉兒離去?這些年來,你獨自一人在那關外苦寒之地含辛茹苦地撫養着幫主的血脈,受盡屈辱磨難,還背負着莫須有的罵名。都是我們不好,一直誤會了你……」得知事情真相後的袁月明滿臉羞愧之色,心中懊悔不已。她踉踉蹌蹌地走到文薈身旁,和叢蓉一同撲倒在文薈的遺體之上,悲痛欲絕地放聲大哭起來。一時間,哭聲迴蕩在空曠的原野之上,令人聞之心酸落淚。
然而就在這時,原本哭泣不止的叢戩突然間止住了哭聲。只見他緩緩抬起頭來,目光直直地望向林寧,眼神之中透露出一種決然之意。他咬着牙,一字一句地說道:「幫主,今日我便將蓉兒託付於你了。只要有你在她身邊照顧她,呵護她周全,我也就能夠安心去了……」聽到叢戩這番話語,林寧心頭猛地一震,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。還沒等他來得及開口勸阻,只見叢戩突然彎腰拾起地上那柄染滿鮮血的鋼刀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着自己的胸口猛刺過去……
叢戩的眼神空洞而無神,望向他的妻子文薈。往昔與文薈共度的時光,如清風般在心頭拂過,卻又縹緲難尋,恰似眼前的明月清風,兩皆渺茫。相思,早已將叢戩的心折磨得千瘡百孔,仿若斷腸之痛。可他卻沒有一絲淒涼之感,因為心中那份愛意太過濃烈,填滿了整個心房,容不下淒涼的侵擾。
太陽的光芒漸漸微弱,餘輝即將流盡,正如文薈逐漸冰涼的容顏。為他,她朝朝暮暮盼歸期,衣帶漸寬終不悔。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思念的痕跡,曾經的明媚不再,只剩下這副因愛而疲憊憔悴的身軀。清風輕輕吹過,帶着些許涼意,從戩卻渾然不覺。他對着文薈溫柔的一笑,慢慢地閉上了雙眼,腦海中儘是文薈的音容笑貌,那些美好的回憶,如今只能在心中反覆回味。他知道,這份相思或許永無盡頭,但他依舊願意守着這份愛,直至生命的盡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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