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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書 Inktalez
我緩步走到樹旁，伸手輕撫著樹身。
「倘若您願意與此樹共命，它生你亦生，它死你亦歸塵，那麼，我也可以幫你們倆結契。只要您能受縛於歸塵機制，我便無替您修治的顧慮。」
當初在幻境時，闇夜曾經另外傳授了我兩項與聖行者無關的技能：結契與鑄魂。
雖然在那當下完全搞不懂這兩樣技能到底是用來幹嘛的，但現在……我或許知道是要用在哪個事件上了……
不過，畢竟是完全沒有用過的技能，不曉得使用起來成效如何，現在既然有測試的機會，那當然要好好把握了。
抱歉了，宋道長，還請您犧牲小我、做一下我的實驗品了。
「假如您同意了這番提議，就請您將手放在樹上；若是不同意……」我尷尬地笑了笑。「咱們就再想想別的溝通方式吧，如何？」當然，這是以他願意溝通為前提。
畢竟我也不知道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的理由，倘若他根本不打算好好坐下來談，而是決定直接大打出手，那……
不過，既然他都願意聽我廢話了這麼久，應該不至於直接選擇開打才是？
只見他神情凝重地注視著那棵欒樹，眼中有著萬般掙扎。
良久，就在我以為他會拒絕時，他似是下了決心，緩步走向前，默默地伸手覆上樹身。
我略感意外地看著他。
「您同意了？」
他微微頷首。
「這樣啊……」我怔愣了下，隨即強行回神。「那麼，請容我先行告知，結契的雙方在契約結成之後，會依照彼此之間的契合程度產生不可預期的後果。例如：能夠互相感知對方的存在，或者是能夠得知對方的意念之類的……關於這一點，每個人的狀況都不同，我也無法預料在您身上會出現哪種情況。這樣，您能接受嗎？」
他默默地瞥了我一眼，覆於樹身的手卻沒有放下的打算。
「……沒問題的話，我就開始進行結契囉？」我進行最後的確認。
見他仍是沒有其他動作，我就默認他確實同意了。
站在一人一樹之間，我張開雙臂，開始詠唱起結契咒文。
「魂識牽引，以命相繫，雙方在此議約共存……」靈光散出，緩緩包圍住結契的雙方。「生同生，死同歸塵，羈絆不滅……」
我將雙掌用力一合，靈光立時聚於兩者相觸之處──
「契約締結！」
聚成一團的靈光驟然炸裂散去。
此時，我的眼前突然跳出了一行字：【結契完成】。
……因為是特殊技能，所以會出現特別的通知嗎？
嗯，總之，確定成功就是了。
我不由得暗自鬆了口氣，轉頭看向一旁的宋道長。
只見他緩緩將手抽回，滿臉驚詫地來回看著自己的手掌與眼前的欒樹。
……不知道他的結契得到了什麼「後遺症」？
「既然契約已成，那麼，現在該換我履約了。」我朝他伸出手。「失禮了，這位道長，可否借一下您的手？」
他轉頭看著我，再看看我伸出的手，雖說是微乎其微，但隱約是露出了一絲嫌惡的表情。
遲疑了好一陣子後，他才猶猶豫豫地將手輕輕搭上。
嗯，記得書中有提到，他略有潔癖，並不喜歡與旁人有肢體上的觸碰……好吧，算我賺到，不跟他計較。
我不以為然地聳肩，開始詠唱起復原術。
待靈光散去，他驀然瞠大雙眼，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。
「這是……」聽見自己久違的聲音，他更是整個人都僵住了。
我則是忽地雙腿發軟跌坐在地。
糟糕！我又忘了！
畢竟先前才剛淨化完一批遊魂沒多久，現在又用了結契和修復……我立刻檢視了一下靈力值──還好，雖然已經逼近底線，但還沒歸零！
「姑娘？！」發現我的異狀，他立刻投來關切之意。
「沒事。」我顫抖著手，慢慢從袖中摸出了剩下的半顆饅頭，狠狠地咬了一口。「不過是一時發力過猛，餓了。」
只要別讓我丟人現眼的當場睡死過去，一切都好說！
見我應無大礙，他似是鬆了口氣。
「姑娘此番大恩，宋某定當來日回報。」他慎重地作揖朝我行了一禮。「在下宋嵐，字子琛，不知姑娘如何稱呼？」
我看著他，默默將口中嚼著的饅頭嚥下，把手中剩下的饅頭收回袖中，仿著他的模樣對他回以一禮。
「在下魏華，字眠緋。」我報上了這個身體的名字。
這是系統給予我的身份。
※※※
「可否請教魏姑娘，」大概是因為太久沒說話，舌頭的動作不甚靈活，需要一些時間適應。宋嵐說話極慢，盡可能地讓自己咬字清晰。「眼下我這可是……復生了？」他一副難易置信的目光打量著自己。
我淡然掃了他一眼。
「不，您仍是死的，所以沒有心跳，也沒有呼吸喔。」
話雖如此，但其實我也感到有些意外就是了。
本以為只是單純修復缺損而已，豈料現在站在眼前的宋嵐竟能行動如常，原先的屍僵感已不存在，除了肌膚仍是毫無血色的死白之外，其餘部份幾乎可說是與常人無異了。
難怪靈力值的消耗會那麼異常，本以為頂多就是補個舌頭而已，結果竟然搞成了全身修復……我冤！
「命契雖說是共命，但本質上還是著重在於『共亡』，畢竟主要是讓身為死者的一方強制歸塵的措施。」我望向矗立於一旁的欒樹。「所以，只要這棵樹還活著，您就能續存於世，一旦它枯死命盡或是遭人破壞，您也將到此為止……現在，不知您感覺如何？」
宋嵐露出一副難以言喻的表情。
「我似是已與它同化，能夠得知它身上的感觸，例如……」他哭笑不得道：「我知道現在有多少鳥兒停留在樹梢，以及有多少蟲子在上頭爬竄棲息。」
我有些啞然。
「……這感覺有點難熬啊？」恭喜你抽到下下籤！
「所幸這不是我自身的感覺，只是能夠得知這樣的訊息，但……」他不由得苦笑。「確實是得花點時間去適應。」
「喔。」我隨意一應。反正此事已成定局，既然他本人接受了，我也無法多說什麼。
「方才姑娘提議需與人結契時，我本還以為……」不知為何，他倏然頓住，止住了語尾。
「以為？」我疑惑地歪頭看著他。
「……不，沒什麼。」他略顯尷尬地輕咳了聲。「話說回來，為何姑娘會想到讓宋某與此樹結契？」
「喔，畢竟結契的一方必須是活物，而眼下這附近看起來合適的對象，應該也只有它了吧。」抱歉，你沒得選擇了。「而且植物的本性純淨，包容力強，結契失敗的機率也會比較低。」
「這結契之術有失誤的可能性？」宋嵐面露詫異。「倘若失敗了，會如何？」
「不如何，就只是無法締結契約而已。」我答道。「基本上，倘若其中一方懷有抗拒之意的話，契約就會難以成立。所以，這場結契的成功與否，決定全在您。既然現在契令已經成功締結，就表示您確實同意了。」
「這樣啊……」不知為何，他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看著我。
「那麼，言歸正傳。」忽略他那不知所謂的目光，由於力氣尚未完全恢復，我懶得起身，乾脆直接席地而坐。「不知宋道長前來此地，所為何事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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