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口不擇言:「我是胡若雲,不是江汝明。」
她臂膀上用力:「我知道!」
畢業前那一個月里,柳如煙牽着我的手、摟着我的胳膊招遙,生生把我炫成了N多男生的公敵。
從校服到婚紗,我一直以為柳如煙於我是「下嫁」,從同居開始,家裡的大小事務我都一力承擔,每月的工資更是主動上繳,也只有和男同學聯繫的時候,我才能虛榮地嘚瑟傲嬌。
我一直以為在找老婆方面,我撿了一個大漏,但熊哥的話太過於燒腦,讓我始料未及。
3
熊哥在另一個同類公司做編劇,他原來是正兒八經寫文學作品的,也在《人民文學》《十月》等期刊發表過很多大作,這些年隨着純文學的沒落,只會碼字的他只得轉型寫網文,就是那種不管有腦無腦,反正看起來很「爽」的網文。
我問他:「你們那裡拍的吻戲都是怎麼拍的?」
「怎麼拍?直接拍唄!」
「沒有『借位』?」
「大哥,你以為這些䓍台班子是大劇組啊?還要『多機位』『借位』『替身』什麼的,都是直接拍,吻戲就是嘴對嘴。」
「那種戲呢,比如說表達大長腿、事業線、走光……要不要什麼貼、什麼肉色底褲的?」
他猛地灌一口啤酒:「屁!」
接着又暴雷:「大部分短劇公司拍的是小成本製作的『爽劇』但有的短劇公司根本不是為了拍戲,而是通過選角、試鏡為特殊群體輸送特殊服務,就像某魚的特殊商品一樣……文化公司做這種事,可比酒吧、KTV等夜店更安全、更隱蔽!」
我心裡震撼到無語。
3.
這個世界很大,但江城很小。
在一家餐廳等人的時候,竟然和柳如煙不期而遇,儘管她仍然是那樣漂亮,可我卻不想再廢筆墨來形容她的美,她挽着一個男人,上次和她在樓道里激情的男生是一個青澀的小帥,這個男人完全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:腕上是勞力士,腰裡和腳上都是愛馬仕,衣服是阿瑪尼。
四目相對,濺起的火把我們兩個人都燙得一激靈。
看我形單影隻,她的氣勢迅速高漲起來:「喲,這不是我的前夫哥嗎?怎麼一個人出來吃飯了,現在還撂着單呢?」
他身邊的男人眼神睥睨:「寶貝,這是你的前任?就這個樣子的人我真不明白你怎麼會和她在一起三年多!」
「那時候不懂事,腦子被門擠了唄!」柳如煙不可一世地擺一下頭,「好在我迷途知返,現在還不算完,你說是不是姜總?」
男人的手用力摟摟她的腰,油乎乎的肥臉貼在柳如煙的臉上:「當然了,小寶貝!」
和我一起生活了三年多的女人竟然是這個樣子。
「小子,都點了啥,你的單我買了!」男人眼中睥睨帶着戲謔。
我看也不看他,只拿眼神覤柳如煙:「我眼睛沒有花啊?上次和你在樓道里試戲的明明是個小白臉,什麼時間換成了大叔?歲數這麼大,這麼油膩?你也下得去嘴!」
「你胡說什麼!」柳如煙的臉色瞬間驚慌起來,又扭頭對挽着的男人:「姜總,別聽他胡說,我的眼裡只有你!」
「賤人!」男人扭頭對着柳如煙就是一巴掌,「原來你和他真的有關係!這一年多,我給你資源、扶你上位,你吃着我的、住着我的、喝着我的、花着我的,竟然還勾搭小臉,看我不打斷他的腿!我能讓你得到,也能讓你失去。」
男人氣急敗壞中帶着歇斯底里,完全是一副被綠的表情。推開身邊膩着的柳如煙,轉身離去。
「姓胡的,你等着,我和你沒完。」柳如煙撂下一句狼話,踩着高跟鞋去追他的金主了。
我等的人來了,她落落大方地坐到我的對面:「是不是很受傷?」
和柳如煙分手之後,這是我的第一次相親約會,她叫塔吉古麗,和熊哥一樣也是來自北疆。
「很高興畢業三年之後能再次見到你!」她先伸出柔若無骨的小手。
「很榮幸你還記得我!」我受寵若驚。
我和塔吉古麗民屬中文系,我學的漢語言文學,她學的新聞傳播,我們都是學校通訊社的成員,認識但不熟悉。畢業之後更是失去了聯繫。
共同如座,我苦笑:「我的情況多狗熊一定都給你說了吧,讓你見笑了!」
「說哪裡話,那時候我們都年輕,要不然,我們也不會現在才能坐在一起。」阿夏夏木的話讓我有點摸不着頭腦。」
說實話,我竟然現在才發現阿依夏木的美:有一雙水晶葡萄般的眼睛,皮膚像羊乳一樣的嫩白,高聳的鼻樑,如飛瀑般絲滑下垂的長髮,身高超過一米七,說實話,和她坐在一起,我有些自慚形穢了。
上次和熊哥都喝高了,我們一起回憶大學生活、一起唱《睡在我上鋪的兄弟》,熊哥迷瞪着雙眼斥我:
「胡若雲,你就是一個大傻叉,柳如煙根本就配不上你!」
「全地球人都知道是咋回事,就你一個傻叉蒙在鼓裡!」
找熊哥喝酒,原本是想排解發泄一下心中的痛苦。可誰知道我們兩個竟然同是天涯淪落人,彼此都需要安慰,又是誰都安慰不了對方,結果便是一起喝悶酒。啤兩筐啤酒幹完,又要了兩個白的。
結果就是一瓶還沒喝完,兩人已經有了狀態。可是,誰也沒有想到結束,又開了第二瓶。繼續喝下去,才喝了不到三分之一,兩人便都醉得一塌糊塗。
也不知誰起的頭,將餐廳的一隻盤子砸了,另一個人便很配合地砸了另一隻盤子。兩人似乎覺得這事很好玩,便你一隻我一隻地砸起來。這個說,你那聲音不好聽,你聽我的。那個說,你這是什麼聲音?噪音,絕對是噪音。
餐廳老闆聞訊而來,想勸止我們。可一看我們醉得厲害,擔心引起更大的衝突,只好打電話報警。
警察出面阻止,仍然不起效果,兩人已經完全控制不了自己,比賽着瘋鬧,一個人砸盤子,另一個人肯定砸另一個盤子,一個人唱歌,另一個人就取笑說唱得比哭還難聽。警察見他們實在醉得厲害,只得上了手段,將他們分別銬了。
兩人被帶上警車,卻像是去春遊的小學生,一路唱着歌。
到了派出所,他們還在鬧,只是雙手被銬着,不可能再有破壞性了。
值班副所長聽說後,非常惱火,跑過來看,竟然是認識的。
她就是塔吉古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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