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遊補夢 7: 第7章 青青万镜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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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漫天的言語,如同尖銳的石子,狠狠地砸在孫悟空的心頭。他緊握金箍棒,指節泛白,血管像是要從皮肉里掙脫出來。五百年的五行山,他都忍了,可如今,他受不了這無端的指責,這莫須有的罪名! 0
「俺老孫是齊天大聖!豈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可以隨意污衊的?!」他怒吼着,聲音震耳欲聾,直衝雲霄。 0
可回應他的,只有更加猛烈的謾罵,更加刺耳的嘲諷。他們把他當作什麼?跳樑小丑?替罪羔羊? 0
孫悟空的眼眶紅了,不是因為委屈,而是因為憤怒。他恨不得將這裡攪個天翻地覆,將這些可惡的人類打得落花流水。 0
但就在他即將爆發的時候,唐僧的臉龐浮現在他的腦海中,慈悲,溫和,卻又帶着一絲無奈。 0
「師父……」孫悟空喃喃自語,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。 0
是啊,還是要儘快回到師父身邊,完成西天取經大業。他不能被這無端的憤怒沖昏頭腦。 0
 
 
「待俺老孫救回師父,再來找你們算賬!」孫悟空咬牙切齒,但最終還是轉身離去。 0
他駕起筋斗雲,漫無目的,朝着一個的方向飛去。天空中,那些污言穢語依然迴蕩着,但孫悟空已經不再理會。他相信,清者自清,濁者自濁,時間會證明一切。 0
不多時,一座城池突兀出現在他的眼前。這城池高聳入雲,城牆上雕刻着奇珍異獸,栩栩如生。城門上方,「青青世界」四個大字,筆鋒凌厲,透着一股逼人的氣勢。 0
城門半開半掩,像是敞開懷抱,迎接四方來客,卻又瀰漫着一股詭異的氣息,讓人望而卻步。 0
孫悟空心中疑惑,這「青青世界」如此古怪,莫非是那小月王的陷阱?但他藝高人膽大,又豈會輕易退縮? 0
他走近城門,卻發現城牆光滑如鏡,竟無一處可供攀爬。孫悟空暗笑,這小月王倒是有些手段,竟想用這等雕蟲小技來阻擋他。 0
他圍着城牆轉了幾圈,始終找不到入口。 0
「哼,以為這樣就能難倒俺老孫?」孫悟空冷笑一聲,揮起金箍棒,對着城牆就是一棒。 0
「轟隆——」 0
一聲巨響,地動山搖,那看似堅不可摧的城牆,竟被他砸開一個大洞。碎石飛濺,塵土瀰漫,孫悟空卻毫不在意,縱身一躍,跳入城中。 0
他倒要看看,這「青青世界」里,究竟藏着什麼妖魔鬼怪! 0
洞中並無想象中森嚴的守衛,也無刀山火海,反倒是一處纖塵不染的琉璃世界,這倒讓悟空有些意外。這琉璃世界如此乾淨,乾淨到沒有一絲生氣,仿佛從未有人踏足過。 0
抬頭望去,琉璃瓦在頭頂鋪展開來,晶瑩剔透,流光溢彩,不知是用什麼法術凝結而成,竟看不到一絲接縫。紫色琉璃為榻,綠色琉璃為椅,粉色的琉璃桌,每一個細節都精緻得不像話,仿佛是哪位仙女的閨房,和外面那粗獷的城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桌上擺放着一套茶具,墨琉璃茶壺,翠藍琉璃鍾子,茶壺嘴還冒着絲絲熱氣,似乎是剛沏好的,在等待着客人品嘗。八扇青琉璃窗緊緊關閉,也看不到這茶是誰人所備。 0
悟空抓耳撓腮,這青青世界處處透着古怪,偏偏又安靜得可怕,仿佛一個巨大的牢籠,將他囚禁其中。他走到窗邊,伸手去推,卻發現窗戶紋絲不動,像是被什麼法術封住了。 0
 
環顧四周,四壁上竟鑲嵌着無數面寶鏡,大大小小,形狀各異,密密麻麻,幾乎將整個房間都包圍起來。也不知是誰這麼無聊,收集了這麼多鏡子,莫非是想將自己困死在這裡不成?悟空自嘲地笑了笑,就憑這些破鏡子,也想困住俺老孫? 0
他走到一面鏡子前,仔細端詳,這些鏡子可不是凡品,每一面都流光溢彩,光華奪目。天皇獸紐鏡,白玉心鏡,自疑鏡,花鏡,鳳鏡……還有那傳說中的雌雄二鏡,紫錦荷花鏡,水鏡,冰台鏡,以及那秦李斯銅篆鏡,鸚鵡鏡,不語鏡……簡直是包羅萬象,應有盡有,如同天上星辰,數不勝數。 0
「俺老孫倒要看看,這些破鏡子能照出什麼花樣來!」悟空心中暗想,他對着鏡子,齜牙咧嘴,做了個鬼臉。然而,鏡中卻沒有出現他的倒影,反而映照出不同的景象,有高山流水,有日月星辰,有花鳥魚蟲,仿佛一方方獨立的小世界,奇妙無比。 0
「有趣,有趣,這些鏡子莫非是傳說中的乾坤鏡,能映照出三千世界不成?」悟空來了興致,他走到另一面鏡子前,仔細觀察,想要找到其中的奧秘。 0
「孫長老,別來無恙啊!」 0
突然,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,把悟空嚇了一跳。他猛地回頭,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,這琉璃世界,竟然連個鬼影子都沒有。 0
那聲音不像是從遠處傳來,倒像是就在耳邊說話一般,清晰可聞。悟空心中疑惑,這青青世界,究竟是何等所在,又有何人在此等候自己? 0
這猴王正自心煩,忽見一面獸紐方鏡之中,一人手執鋼叉,湊在鏡邊,沖他高聲叫道:「孫長老!莫要驚慌,是老朋友了!」 這聲音,直震得那方圓幾尺的空間都似泛起一陣漣漪,蕩漾開去。 0
只見鏡中人影晃動,一個彪形大漢正咧着嘴沖他笑,手裡那鋼叉舞得虎虎生風,倒真有幾分當年相識的模樣。悟空撓了撓猴腮,裝模作樣地端詳了半天,這才慢悠悠地說道:「面善,面善,只是老孫我貴人事忙,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你是哪位了。」 0
那人也不惱,哈哈大笑道:「我姓劉名伯欽,當年你老孫被壓在五行山下,還是我助你脫困,把那唐長老引到你面前。怎麼?你倒好,轉眼就忘了,真是貴人多忘事啊!」 0
悟空一聽,這才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,連忙深深鞠了一躬,說道:「原來是恩公駕到,恕罪恕罪!俺老孫當年被壓在山下五百年,腦子都壓糊塗了,險些沒能記住恩公大名。只是不知太保恩人如今在哪兒高就啊?怎麼也跑到這鏡子裡來了?」 0
劉伯欽聽了,笑容一滯,臉上的神色也黯淡下來,他長嘆一聲,搖頭道:「『同』字從何說起?你在彼界逍遙快活,我在此間受苦,本就不同,何談高就?」 0
悟空心下好奇,這劉伯欽當年也是條響噹噹的好漢,怎麼如今說話如此喪氣?他眼珠一轉,計上心來,便問道:「既然不同,那咱們此刻,又是如何得見?」 0
劉伯欽道:「你有所不知,此地乃是小月王的萬鏡樓台,樓中藏鏡無數,每一面鏡子都自成一界,一草一木,一言一行,皆可入鏡,隨心所欲,應目而來,因此得名『三千大千世界』。我被困於此鏡之中,今日得見故人,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。」 0
悟空心念一動,正想問問這萬鏡樓台的來歷,又想打聽打聽唐僧的下落,辨明這劉伯欽是真是假。不料想,話還沒出口,就見那黑林中不知何時走出了一個老婆婆,步履蹣跚,卻走得飛快,三晃兩晃,就到了劉伯欽跟前。 0
那老婆婆也不說話,一把抓住劉伯欽的胳膊,如老鷹抓小雞一般,將他拖進了鏡中深處,再也不見蹤影。 0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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